第三四〇章 招揽路振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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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这般见识是什么见识,李自成并没有明说,其实是话有双关,暗讽他把忠君和爱国混为了一谈,但在陈恭尹听来却是对自己的夸赞,当下暗暗得意,说道:“有志不在年高!‘一寸赤心惟报国’,这是理所当然之事。”

  说你胖你还喘起来了!李自成尬得不行,索性问道:“愿闻少年之志。”

  陈恭尹暗暗鄙夷,觉得李自成果然是个草莽,话都说得这么清楚了,竟然还问“少年之志”,当下神气活现,傲然说道:“当然是追随家父保明君,净胡沙,中兴大明,造福苍生,然后卖剑买琴,返我初服,逍遥于山水之间,岂不快哉!”

  李自成哑然失笑,说道:“贵父子与路见白(路振飞字)要扶保的所谓明君,想来必是桂藩无疑,但是依朕之见,此人弱懦无能,唯知逃跑而已,你们怕是看走了眼,以后要失望。”

  陈氏父子先前居于乡野,鲜少接触权贵,对朱由榔的了解仅限于道听途说,但是知道得越少越固执,因为谁也不想承认自己无知,何况陈恭尹一个中二少年?所以他虽然心虚,却也并不示弱,争辩道:“即使鄙父子根柢浅薄,错了见识,路阁部久在宦海,高居庙堂,自然见多识广,不会有错。”

  “日后自见分晓,此时不必争辩,”李自成摆了摆手,不再哄着陈恭尹玩,问起了自己关心的问题:“倒是路见白,他果真会去广州吗?”

  在他的印象里,路振飞在隆武政权覆灭以后流落海岛,既没参与拥立永历帝(朱由榔),也没参与拥立绍武帝(唐王朱聿鐭),不料现在竟然要去广州,想来是由于顺明结盟改变了历史走向,别说他一直想要招揽路振飞,就算不想招揽,出了这种事,很可能会引发“蝴蝶效应”,他也不能不问。

  陈恭尹虽然中二,但是本性不坏,修养其实也很不错,只是荷尔蒙作祟才显得有些偏颇,虽然心里仍在较劲,自信到了见分晓的那一天,错的一定会是李自成,此刻却也不再纠缠,只是如实回答道:“家父估计路阁部将去广州,究竟去否并不确定。”

  既然只是猜测,问题就缓和多了,但是李自成仍不放心,又问:“那么他如今身在何处?”

  “不知,”陈恭尹摇了摇头,“路阁部要去福建迎驾,据说是取道程乡(今梅州)、大埔入闽,从时间路途上算,应该是未曾入闽即已听闻汀州(今长汀)噩耗,也许此时已经到了广州。”

  原来是这样!李自成闻言赶忙起身,取来地图展在御案上,找到程乡和大埔,心里立即有了计较,笑道:“他必是走东江顺流而下,恐怕不止到了广州,没准已经到了肇庆也说不定。朕料元孝这会儿怕是归心似箭,那便不留你了,请回去后代朕谢过令尊,感谢他提醒朕加强守御,也欢迎他有机会到长沙来看看。”

  皇帝下了逐客令,陈恭尹却突然有些不舍,觉得顺明对比有如云泥,真要回去也实在令人头大,略愣了愣才起身告退,颇为失落地走出了御书房。

  不信你以后不来投朕!李自成笑着摇了摇头,把他丢到脑后,低头仍去研究地图,心里思量再三,终于拿定主意,派人叫来都司监掌司胡良沭,问道:“上次遣使濠镜(今澳门),伪造了堵胤锡的路引,用的是堵胤锡的字体吗?”

  这怎么可能?胡良沭答道:“回陛下,路引这种小事,巡抚不会亲自书写,都是固定格式,已经钤盖好了的,只在事由处留有空白,需要时由下边的吏员据实填写,所以当时是奴才填的,并不是堵胤锡的字体。”

  真是废话!朕当过驿卒,还能不知道路引长什么样?问的就是谁填的!李自成微微皱眉,又问:“如果模仿堵胤锡的亲笔信,都司监做得来吗?”

  这是又想干什么?胡良沭小心答道:“需要有样本,越多越好,稍稍花点时间照着练习一下,应该没有问题。”

  “什么叫应该没有问题!?”李自成眉头皱得更紧。

  “是!没有问题!”胡良沭赶忙改口,大声回道。

  李自成这才满意,点头说道:“样本有,但是不多,只有几份他写给朕的谢表,原件存在官梅秀那里,你可以找她去要,将就着用吧。”

  只有几份谢表够干什么的?胡良沭想了想,说道:“堵胤锡避居衡山以后,跟胡澥等人常有书信来往,要不要跟他们讨一些来,也好学得更像?”

  这种事怎么能让大臣知道?李自成哑然失笑,骂道:“真是糊涂!你以为士大夫的私信也是路引,可以随意伪造吗?”

  好像是哈?真要让大臣们知道了皇帝伪造私信,那岂不会人人自危?皇帝的形象可就全毁了!

  胡良沭赶忙说道:“奴才糊涂!奴才没想这么多!可是陛下,如果样本不够,模仿出来的不像,被人识破了岂不反倒更糟?”

  的确是这么回事,但是李自成也没有别的办法,不由得有些灰心,叹气道:“朕也不想如此,可是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?”

  未必没有!胡良沭跃跃欲试,问道:“奴才斗胆问一句,陛下想要模仿堵胤锡给谁写信?说些什么?”

  “朕想模仿他给路振飞写信,责其不守‘共同经营英霍山区’之约,以便把路振飞给调出来,予以招揽。”

  这样啊?那么伪造信件可不够明智!胡良沭壮了壮胆子,说道:“奴才有话,不知当讲不当讲。”

  “讲!恕你无罪!”李自成面无表情,暗想:什么当讲不当讲!真要不当讲,你还会说“奴才有话”?

  “谢陛下!”胡良沭说道:“奴才愚见,模仿堵胤锡的笔迹给路振飞下书,其弊有二:一是样本有限,恐怕模仿得不像,有被识破的风险,反而适得其反;其二,路振飞和堵胤锡均为陛下意欲招揽之人,以后难免碰面,届时说起书信之事,岂不全得露馅?有此二弊,奴才窃为陛下计,伪造书信之事还应三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