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湖北虏兵统共分为三坨，”刘芳亮说道：“孔有德在襄京，除了金砺、佟养和、尚可喜、耿仲明、沈志祥等人的八旗汉军之外，还调集了襄阳总兵王光恩、副总兵王光泰（光恩弟）、南阳副总兵徐得功以及原来在武昌的总兵张应祥、杨文富、副总兵马蛟麟等部的绿旗兵，无疑是最强的一坨；罗绣锦在武昌是第二坨，除了他自己的督标之外，还有湖广巡抚何鸣銮的抚标、提督孙定辽的提标，虽然都是绿旗兵，但是装备相对精良，也不容小觑；第三坨则是黄州的徐勇和唐国臣，兵力最少，但是凶悍敢战，臣部与刘汝魁等部数次与之交锋，都没占到多少便宜，同样不容小觑。”

　　“最新消息，”李自成补充道：“河南府（府治今洛阳）驻防八旗喀喀木所部以及开归（开封、归德，今商丘）总兵高第、怀庆（今沁阳）总兵孔希贵最近也调来了襄京。”

　　“真鞑子也来了？”刘芳亮闻言吃了一惊，喃喃道：“看这副大举增兵的架势，鞑子是打算搞大动作呀！”

　　“没错，”李自成点了点头，“朕本来月初就要到沅江来，之所以拖了这么多天，正是听说了这个消息，要与都督院和军机部研究对策，所以才耽误了时间。”

　　跟调整后勤比起来，应对敌情自然更重要——不管怎么说，毕竟现有的后勤供给模式仍然可以运转，还没到连将就都将就不了的程度。

　　“这可有点麻烦了，”刘芳亮眉头紧锁，“真鞑子自不必说，战斗力彪悍有目共睹，高第原来是明朝的山海关总兵，孔希贵则是蓟镇（今蓟州）总兵，都是九边劲旅，不容易对付，再加上八旗汉军，这么大一坨，只靠岳州和荆州的四个镇，恐怕啃不动也挡不住。”

　　“如果咱们也增兵呢？”李自成问。

　　“有兵可增吗？”刘芳亮也问：“袁州（今宜春）的米国珍要防备江西，肯定不能动；常德的李友和大庸（今张家界）的郝永忠只能动一个，否则怀化那边就空虚了——其实只留一个也不太保险，明狗一旦趁火打劫，一个混成协的兵力恐怕不太充裕；衡州方向也许可以调过来一个镇？长沙的两个镇装备到什么程度了？能不能也上战场？”

　　他在计算援兵的多寡，这件事长沙早已考虑过了，李自成说道：“长沙的牛万才镇和马进忠镇各都装备了三分之一，对付清虏恐怕不行，但是对付明军应该没有问题，而且明军最近在两广累败，估计短期内应该无暇背刺我朝，都督院已经派了牛万才镇去衡州，马进忠镇去怀化，把张鼐、张能的两个镇和李友、郝永忠的两个协都给替换出来，准备全部投入湖北战场。”

　　“这就好办了，”刘芳亮双目放光，“这样一来，湖北就有六镇两协的兵力了，倒也可以做点什么。都督院有什么打算？”

　　“诱敌深入，各个击破。”李自成言简意赅。

　　“唔——”刘芳亮手捻胡须沉思起来，过了许久，问道：“要用哪里做诱饵？”

　　“武昌。”

　　“武昌？”刘芳亮颇感意外，再次捻须陷入了沉思，李自成见他眉头深锁，也不打扰他，起身拿出一卷地图，展开来铺在书案上，招呼他来看图思考，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，独自走出了房间。

　　和上次一样，李自成仍然住在沅江县衙，只不过萧象新调任山东之后，县令已经换成了因为“保靖事件”而被降级候缺的原乾州牧夏之弼。

　　夏之弼也是大顺的老人儿了，永昌二年（顺治二年，1645）放弃荆襄之前原是南阳府镇平县的县令，对这种不离不弃的旧臣，李自成向来秉持“要处理也要给出路”的原则，就像同样由于“保靖事件”引咎辞职的怀化郡监察使邹应麟，被钦点去了山东担任监纪校尉一样，夏之弼继任沅江县令也是李自成的钦点。

　　但是李自成出来不是要找夏之弼，而是要找军机部提督刘希尧。

　　原定伴驾的官员里没有刘希尧，那时候长沙还没接到清军增兵湖北的消息，李自成到沅江来，除了解决刘芳亮的问题之外，主要还想视察水师和造船场，所以只叫了兵部侍郎黎志升、工部侍郎张虞机和湖南省督堵胤锡，但是如今敌情有变，作战问题成了首要问题，伴驾官员里自然也就增加了刘希尧。

　　见到皇帝出来，候在廊下的秦喜赶忙上前，问道：“陛下您有什么吩咐，招呼奴才一声就行，怎么还亲自出来了？”

　　“刘明远正在长考，朕不想打扰他，”李自成摆了摆手，压低声音说道：“派人去宣刘允恭（刘希尧字）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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