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六七章 同罪异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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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心里，李自成其实是赞同高一功的，不仅赞同高一功给田见秀的辩护，而且认为刘希尧的动机确实不纯，只不过这种事没证据，给谁也不会承认，高一功口无遮拦，只图一时痛快，除了扩大矛盾，什么作用也不起，得给他个教训，让他改改自己这个毛病。
好在高一功只是热血上头，并非不通事理，被李自成一骂“嫌我大顺亡得慢了”，早已经后悔了，这会儿听到问他怎么说，赶忙答道：“臣弟吵急了眼，口不择言，虽然无心，却也总是错了，甘受陛下责罚。”
“你这个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了！”李自成呵斥道：“还当自己是在山沟里放羊呐，话拿起来就说？堂堂军需部提督，正三品大员，已然是朝廷重臣，说话不过脑子可还能行？群臣如果都像你这样信口开河，不讲证据，只凭怀疑互相攻讦，岂不要上下震栗，人不自安？朝堂风气如果变成这样，虽是忠诚正直之士，亦必心灰意冷，佥怀离贰，那我大顺朝岂不要分崩离析，自己就垮下去了？还用什么鞑子来打，靠你的口不择言，无心之过，也就覆亡无日了！”
这话可太狠了！高一功惶恐不安，慌忙跪倒在地，叩首谢罪道：“臣弟糊涂，只图嘴上痛快，委实没想这么深，罪孽深重，伏请陛下治罪。”
李自成没说话，瞥了一眼刘希尧。
他可不是只骂高一功，其实捎带着也骂了刘希尧，只不过没把矛头直接指向刘希尧而已，实指望刘希尧听话听音，也能有所戒惧，主动认错请罪，谁料刘希尧却无动于衷，兀自站立不拜，让李自成颇为失望。
但是他不能再多说刘希尧什么了，倒也不是亲疏有别，重话只能对自己人说的意思，而是指责田见秀畏敌怯战不同于指责刘希尧觊觎督位，毕竟保守还是激进属于作战风格的问题，面对同样的敌情和客观条件，各人有各人选择，争论是在所难免的，即使带有一些诛心的色彩，也仍然属于战略战术的范畴，如果不想搞成一言堂，就不能批评得过于严厉。
所以李自成只好暂时作罢，又对高一功说道：“妄言诛心这种事不能开先例，否则贻害无穷，着你降为从三品副果毅将军，任军需部统制署理部务，你可服气？”
说了几句气头话就被降了一级，高一功不服气，但是为了维护皇帝的权威，他也没有多说什么，而是叩首说道：“臣领旨谢恩。”
“你起来吧。”李自成点了点头，转头看向刘希尧。
刘希尧没想到皇帝的处罚会这么严厉，见到皇帝看他，心脏猛地狂跳起来，明明并不在意也被降级，却不知道害怕什么，仍然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，叩首道：“臣与高一功同罪，请陛下责罚。”
“你的罪过是主次不分，当止不止，”李自成终于找到了机会，冷声说道：“鄂南指挥纵有瑕疵，也是白圭之玷，无伤大体，何须吹毛求疵，争论不休？争论既已失控，做为一院首脑，又如何不顾体面，口出恶言？就不怕影响你在部下心目中的形象吗？真不知道怎么想的！大战之后，兵员器械需要补充、军心士气需要鼓舞、平民百姓需要安抚，还有荆州方向等着支援、王光泰所部尚未改编，这么多事都需要你这个参督军务使统筹安排，付诸实施，你可倒好，竟然还有闲心跟人斗嘴！你让朕很失望啊！”
遇到这么个咬理儿的皇帝谁能不怕？李自成并没疾声厉色，刘希尧却连汗都下来了，叩首道：“陛下您别说了。您这么一说，臣什么都不是了，简直就是个混账。您别臊臣了，臣知错了。自请免去参督军务使之职，以赎罪愆。”
他这是真心话还是反话呀？刘希尧这一辞官，李自成反倒不会弄了，吃不准他是不是消极对抗，顿了顿才说道：“你不当参督军务使，那么都督院怎么办？总不能让朕亲自去管吧？难道你犯了错，却要罚朕多干活吗？”
“臣不敢！”刘希尧慌忙再次叩首，说道：“可是臣犯了错，不能不罚。当然，都督院不能无人打理，又岂敢劳动陛下亲理？不如把田都督调回来吧，下一步主要就是防守岳州了，不会再有大规模的运动作战，安排一个制将军也就足够了，不论是刘芳亮还是袁宗第都能胜任，反倒是后方的接应和支援更为要紧，臣做这些事并不擅长，还是让田都督回来为好，臣仍去军机部专管打仗的事，这样既处罚了臣，又能各尽其才，请陛下俯允。”
这话很诚恳。
都督院是一个综合部门，除了作战之外，还有很多协调工作，具有相当浓厚的文职色彩，刘希尧确实不太擅长，当初让他担任参督军务使，其实连矬子里面拔将军都不算，只是李自成误会了“拆分水师”之后的将错就错，原也有些不得已，趁这个机会把他扒拉下来倒也不错。
但是李自成并没同意，而是说道：“你能有这个认识，很好，田见秀也可以回来，但是这个参督军务使你非当不可，别想给朕撂挑子！至于给你的处罚嘛，罚俸半年，记大过一次！你起来吧。”
刘希尧懵了，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，张着嘴巴看向李自成，也不知道该不该领旨谢恩。
李自成问道：“怎么着？你不满意？”
“臣不敢，”刘希尧一个激灵，赶忙答道：“可是，既然高……既然国勋（高一功字）被降了品级，臣也应该降级才对。这个处罚是不是……是不是有点……”
“有点不公平？”李自成笑了起来，看了看高一功。
高一功心领神会，赶忙说道：“雷霆雨露，莫非天恩。这件事因我而起，本就是以下犯上，又是国戚，理当加重处罚。参督不必犹豫，赶快谢恩吧。”
是这样吗？刘希尧完全晕了，心里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滋味，懵懵懂懂叩首谢恩，起身和高一功一起退出了御书房。
李自成则派人召来了尚宫局尚宫姚书翠，说道：“你让典计司支一千两银子，不要声张，送到国舅府上，只说是朕赏给他的就行，别的无需多言，国舅自然明白。”
好在高一功只是热血上头，并非不通事理，被李自成一骂“嫌我大顺亡得慢了”，早已经后悔了，这会儿听到问他怎么说，赶忙答道：“臣弟吵急了眼，口不择言，虽然无心，却也总是错了，甘受陛下责罚。”
“你这个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了！”李自成呵斥道：“还当自己是在山沟里放羊呐，话拿起来就说？堂堂军需部提督，正三品大员，已然是朝廷重臣，说话不过脑子可还能行？群臣如果都像你这样信口开河，不讲证据，只凭怀疑互相攻讦，岂不要上下震栗，人不自安？朝堂风气如果变成这样，虽是忠诚正直之士，亦必心灰意冷，佥怀离贰，那我大顺朝岂不要分崩离析，自己就垮下去了？还用什么鞑子来打，靠你的口不择言，无心之过，也就覆亡无日了！”
这话可太狠了！高一功惶恐不安，慌忙跪倒在地，叩首谢罪道：“臣弟糊涂，只图嘴上痛快，委实没想这么深，罪孽深重，伏请陛下治罪。”
李自成没说话，瞥了一眼刘希尧。
他可不是只骂高一功，其实捎带着也骂了刘希尧，只不过没把矛头直接指向刘希尧而已，实指望刘希尧听话听音，也能有所戒惧，主动认错请罪，谁料刘希尧却无动于衷，兀自站立不拜，让李自成颇为失望。
但是他不能再多说刘希尧什么了，倒也不是亲疏有别，重话只能对自己人说的意思，而是指责田见秀畏敌怯战不同于指责刘希尧觊觎督位，毕竟保守还是激进属于作战风格的问题，面对同样的敌情和客观条件，各人有各人选择，争论是在所难免的，即使带有一些诛心的色彩，也仍然属于战略战术的范畴，如果不想搞成一言堂，就不能批评得过于严厉。
所以李自成只好暂时作罢，又对高一功说道：“妄言诛心这种事不能开先例，否则贻害无穷，着你降为从三品副果毅将军，任军需部统制署理部务，你可服气？”
说了几句气头话就被降了一级，高一功不服气，但是为了维护皇帝的权威，他也没有多说什么，而是叩首说道：“臣领旨谢恩。”
“你起来吧。”李自成点了点头，转头看向刘希尧。
刘希尧没想到皇帝的处罚会这么严厉，见到皇帝看他，心脏猛地狂跳起来，明明并不在意也被降级，却不知道害怕什么，仍然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，叩首道：“臣与高一功同罪，请陛下责罚。”
“你的罪过是主次不分，当止不止，”李自成终于找到了机会，冷声说道：“鄂南指挥纵有瑕疵，也是白圭之玷，无伤大体，何须吹毛求疵，争论不休？争论既已失控，做为一院首脑，又如何不顾体面，口出恶言？就不怕影响你在部下心目中的形象吗？真不知道怎么想的！大战之后，兵员器械需要补充、军心士气需要鼓舞、平民百姓需要安抚，还有荆州方向等着支援、王光泰所部尚未改编，这么多事都需要你这个参督军务使统筹安排，付诸实施，你可倒好，竟然还有闲心跟人斗嘴！你让朕很失望啊！”
遇到这么个咬理儿的皇帝谁能不怕？李自成并没疾声厉色，刘希尧却连汗都下来了，叩首道：“陛下您别说了。您这么一说，臣什么都不是了，简直就是个混账。您别臊臣了，臣知错了。自请免去参督军务使之职，以赎罪愆。”
他这是真心话还是反话呀？刘希尧这一辞官，李自成反倒不会弄了，吃不准他是不是消极对抗，顿了顿才说道：“你不当参督军务使，那么都督院怎么办？总不能让朕亲自去管吧？难道你犯了错，却要罚朕多干活吗？”
“臣不敢！”刘希尧慌忙再次叩首，说道：“可是臣犯了错，不能不罚。当然，都督院不能无人打理，又岂敢劳动陛下亲理？不如把田都督调回来吧，下一步主要就是防守岳州了，不会再有大规模的运动作战，安排一个制将军也就足够了，不论是刘芳亮还是袁宗第都能胜任，反倒是后方的接应和支援更为要紧，臣做这些事并不擅长，还是让田都督回来为好，臣仍去军机部专管打仗的事，这样既处罚了臣，又能各尽其才，请陛下俯允。”
这话很诚恳。
都督院是一个综合部门，除了作战之外，还有很多协调工作，具有相当浓厚的文职色彩，刘希尧确实不太擅长，当初让他担任参督军务使，其实连矬子里面拔将军都不算，只是李自成误会了“拆分水师”之后的将错就错，原也有些不得已，趁这个机会把他扒拉下来倒也不错。
但是李自成并没同意，而是说道：“你能有这个认识，很好，田见秀也可以回来，但是这个参督军务使你非当不可，别想给朕撂挑子！至于给你的处罚嘛，罚俸半年，记大过一次！你起来吧。”
刘希尧懵了，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，张着嘴巴看向李自成，也不知道该不该领旨谢恩。
李自成问道：“怎么着？你不满意？”
“臣不敢，”刘希尧一个激灵，赶忙答道：“可是，既然高……既然国勋（高一功字）被降了品级，臣也应该降级才对。这个处罚是不是……是不是有点……”
“有点不公平？”李自成笑了起来，看了看高一功。
高一功心领神会，赶忙说道：“雷霆雨露，莫非天恩。这件事因我而起，本就是以下犯上，又是国戚，理当加重处罚。参督不必犹豫，赶快谢恩吧。”
是这样吗？刘希尧完全晕了，心里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滋味，懵懵懂懂叩首谢恩，起身和高一功一起退出了御书房。
李自成则派人召来了尚宫局尚宫姚书翠，说道：“你让典计司支一千两银子，不要声张，送到国舅府上，只说是朕赏给他的就行，别的无需多言，国舅自然明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