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一五章 蠢计图赣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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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江没打，王部兵马一到，冷允登就打开了城门，王得仁入城，接管了九江防务，然后又分兵占领了湖口和彭泽，接着又占领了黄梅和广济（今武穴），控制住了九江上下水路，正想再打蕲州，却被幕宾胡澹劝阻了。
胡澹是金声桓谋主胡以宁的堂兄，胡以宁活着的时候，为了监视王得仁，把他派到了王得仁身边，也是个足智多谋之人，说道：“君侯拥精骑数十万，指挥顾盼，反清为明，冠带之伦，欢呼动地，莫不翘首以盼。若能乘破竹之势，以清兵旗号服色顺流而下，扬言章抚院（巡抚别称，指章于天）请救者，南京必定开门纳君，其将吏文武可以立擒，然后更旗帜，播年号，祭告陵寝（指朱元璋孝陵），腾檄山东，中原亦必闻风响应，大河南北，西及山陕，其谁得而为清有也？”
王得仁眨巴眨巴眼睛，问道：“武昌位居上游，如若不取，我军东下，岂不要腹背受敌？”
胡澹笑道：“湖广清军正在与闯军厮杀，即使能够取胜，也不是旬月之事，何况胜负未定，焉有余力顾及九江？不等他们腾出手来，君侯早已占据南京多时，檄文所到，天下风从，腹背受敌的不是君侯，而应该是他们。”
王得仁闻言大喜，赶忙派人去向金声桓报告，金声桓赞同这个策略，但是又担心王得仁因此坐大，思前想后实在拿不定主意，只好找来左军都督府都督佥事宋奎光和总督五省兵部侍郎黄人龙，问道：“策如是，宜何从？”
宋奎光说道：“此上策也！如若西取武汉，连衡郧襄，与湖南闯军鼎足相投，此为中策。万一不然，攻城破邑，所过不留，重为流寇，此为下策。虽然是下策，如果真能如是，毕竟尚可周旋，其实亦不失为中策。如果坐待天子亲率六师，堂堂正正而后北伐，清兵猝至，婴城自守，则是无策也。”
这话说得有理，但是没说到金声桓心里，金声桓不置可否，又问黄人龙道：“景初（黄人龙字），你的看法呢？”
黄人龙语出惊人，说道：“三策皆非也。不闻宁王之事乎？赣州亦有刘氏（指刘武元）在彼。”
金声桓愕然，问道：“这是什么典故？”
黄人龙说道：“正德十四年（1519），宁王朱宸濠以南昌反，攻陷九江，围困安庆，因为不备赣州，故为南赣巡抚王守仁（王阳明）所擒也。”
黄人龙向来似是而非，前年攻打赣州的时候，顺军米国珍所部突然占领了袁州（今宜春），逼迫金声桓不得不回援，当时胡以宁判断顺军的目标仅是袁州，双方不必死磕，可以打默契仗，而黄人龙却没有这份敏感，建议金声桓由峡江直趋新喻（今新余），抢占分宜，以便创造主动态势，其实是错误判断了顺军的意图，想要与米国珍决战，如果听他的，清军两面作战，很可能赣州和袁州一个也拿不下来，劳师糜饷，损兵折将，而无寸功，保不齐金声桓早就被军法从事了。
这一次又是这样，黄人龙的说法看上去以史为鉴，很有说服力，实际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，那就是当年的赣州周边都是明朝地盘，王守仁可以毫无顾虑地全军北上，不会有谁趁他不在的时候偷他的家，而且王守仁起兵平定朱宸濠的时候，得到了吉安知府伍文定的大力支持，而现在的吉安已经倒向了金声桓，赣州好像大海中的一叶孤舟，周边遍布各家反清力量，尤其是顺军李来亨所部活跃在赣东南地区，已经占据了兴国、宁都、石城、广昌四个县的地盘，刘武元如果北攻南昌，兵少了没有用，兵多了家又不安全，还要先跨过吉安这道门槛，哪有那么容易？所以根本就不敢动，所谓的“宁王之事”完全不具备参考性，只是书生的照本宣科而已。
但是金声桓被说动了，他毕竟只是一介武夫，连隆武帝已死、永历帝登基这么重要的事都没搞清，黎士广自己刻了几枚官印就把他忽悠瘸了，终究只是一员战将，而不是合格的统帅，当下正要同意，忽报黎士广从武昌回来了。
金声桓冷笑一声，看了看黄人龙，把黄人龙看得心脏漏跳了半拍，心知黎士广是他介绍给金声桓的，胆敢私造印信，诓骗金声桓，要不是露馅之前被派去了武昌，这会儿大概早都人头落地了，派往黄州的使者已经被徐勇所杀，派往安庆的也没了音信，这黎士广怎么偏偏就回来了？他不回来，这事也许就揭过去了，这一回来，自己怕不是要跟着吃挂落！
黄人龙这边胆战心惊，大气都不敢出，金声桓那边已经传进了黎士广，问道：“此去武昌，可有喜讯？”
黎士广不知道“隆武尚在”的谎言已被戳穿，自认为武昌之行成果颇丰，定然又会受到丰厚的奖赏，闻言沾沾自喜道：“回国公，此去武昌，有大喜讯！罗绣锦感佩国公忠义无双，畏惧我军强盛，愿意献城归降。现有书信一封，请国公钧览。”
说着，他取出一封书信，双手向上呈递，脸上满满都是自信喜悦之色，金声桓不动声色，命人接过书信，展开一看，只见上面写道：“人心未死，谁无汉思？公创举非常，为天下倡，天下咸引领企足，日夜望公至，但赣州东西要害，山川上游，公欲通粤，则赣介其中；公欲他出，则赣乘其后，计莫若先下赣，赣下则楚地可传檄定矣。”
这话正合黄人龙之言，其实是罗绣锦刚刚把柯永盛派去了孝感，武昌只有他的督标，担心金声桓全军来攻，想出的祸水东引之计，金声桓却见不及此，只道黄人龙卓识非凡，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，把黄人龙吓得头皮发麻，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，正自狐疑不定，不知是福是祸，却听金声桓说道：“罗绣锦还算识相，黎先生差事也办得好，不像丁时遇无能，派他去迎御驾，他却无功而返，连御驾在哪都没找到。先生曾言，唯有先生知晓隆武主所在，还请不辞辛劳，再走一趟，去把御驾迎来南昌可好？”
胡澹是金声桓谋主胡以宁的堂兄，胡以宁活着的时候，为了监视王得仁，把他派到了王得仁身边，也是个足智多谋之人，说道：“君侯拥精骑数十万，指挥顾盼，反清为明，冠带之伦，欢呼动地，莫不翘首以盼。若能乘破竹之势，以清兵旗号服色顺流而下，扬言章抚院（巡抚别称，指章于天）请救者，南京必定开门纳君，其将吏文武可以立擒，然后更旗帜，播年号，祭告陵寝（指朱元璋孝陵），腾檄山东，中原亦必闻风响应，大河南北，西及山陕，其谁得而为清有也？”
王得仁眨巴眨巴眼睛，问道：“武昌位居上游，如若不取，我军东下，岂不要腹背受敌？”
胡澹笑道：“湖广清军正在与闯军厮杀，即使能够取胜，也不是旬月之事，何况胜负未定，焉有余力顾及九江？不等他们腾出手来，君侯早已占据南京多时，檄文所到，天下风从，腹背受敌的不是君侯，而应该是他们。”
王得仁闻言大喜，赶忙派人去向金声桓报告，金声桓赞同这个策略，但是又担心王得仁因此坐大，思前想后实在拿不定主意，只好找来左军都督府都督佥事宋奎光和总督五省兵部侍郎黄人龙，问道：“策如是，宜何从？”
宋奎光说道：“此上策也！如若西取武汉，连衡郧襄，与湖南闯军鼎足相投，此为中策。万一不然，攻城破邑，所过不留，重为流寇，此为下策。虽然是下策，如果真能如是，毕竟尚可周旋，其实亦不失为中策。如果坐待天子亲率六师，堂堂正正而后北伐，清兵猝至，婴城自守，则是无策也。”
这话说得有理，但是没说到金声桓心里，金声桓不置可否，又问黄人龙道：“景初（黄人龙字），你的看法呢？”
黄人龙语出惊人，说道：“三策皆非也。不闻宁王之事乎？赣州亦有刘氏（指刘武元）在彼。”
金声桓愕然，问道：“这是什么典故？”
黄人龙说道：“正德十四年（1519），宁王朱宸濠以南昌反，攻陷九江，围困安庆，因为不备赣州，故为南赣巡抚王守仁（王阳明）所擒也。”
黄人龙向来似是而非，前年攻打赣州的时候，顺军米国珍所部突然占领了袁州（今宜春），逼迫金声桓不得不回援，当时胡以宁判断顺军的目标仅是袁州，双方不必死磕，可以打默契仗，而黄人龙却没有这份敏感，建议金声桓由峡江直趋新喻（今新余），抢占分宜，以便创造主动态势，其实是错误判断了顺军的意图，想要与米国珍决战，如果听他的，清军两面作战，很可能赣州和袁州一个也拿不下来，劳师糜饷，损兵折将，而无寸功，保不齐金声桓早就被军法从事了。
这一次又是这样，黄人龙的说法看上去以史为鉴，很有说服力，实际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，那就是当年的赣州周边都是明朝地盘，王守仁可以毫无顾虑地全军北上，不会有谁趁他不在的时候偷他的家，而且王守仁起兵平定朱宸濠的时候，得到了吉安知府伍文定的大力支持，而现在的吉安已经倒向了金声桓，赣州好像大海中的一叶孤舟，周边遍布各家反清力量，尤其是顺军李来亨所部活跃在赣东南地区，已经占据了兴国、宁都、石城、广昌四个县的地盘，刘武元如果北攻南昌，兵少了没有用，兵多了家又不安全，还要先跨过吉安这道门槛，哪有那么容易？所以根本就不敢动，所谓的“宁王之事”完全不具备参考性，只是书生的照本宣科而已。
但是金声桓被说动了，他毕竟只是一介武夫，连隆武帝已死、永历帝登基这么重要的事都没搞清，黎士广自己刻了几枚官印就把他忽悠瘸了，终究只是一员战将，而不是合格的统帅，当下正要同意，忽报黎士广从武昌回来了。
金声桓冷笑一声，看了看黄人龙，把黄人龙看得心脏漏跳了半拍，心知黎士广是他介绍给金声桓的，胆敢私造印信，诓骗金声桓，要不是露馅之前被派去了武昌，这会儿大概早都人头落地了，派往黄州的使者已经被徐勇所杀，派往安庆的也没了音信，这黎士广怎么偏偏就回来了？他不回来，这事也许就揭过去了，这一回来，自己怕不是要跟着吃挂落！
黄人龙这边胆战心惊，大气都不敢出，金声桓那边已经传进了黎士广，问道：“此去武昌，可有喜讯？”
黎士广不知道“隆武尚在”的谎言已被戳穿，自认为武昌之行成果颇丰，定然又会受到丰厚的奖赏，闻言沾沾自喜道：“回国公，此去武昌，有大喜讯！罗绣锦感佩国公忠义无双，畏惧我军强盛，愿意献城归降。现有书信一封，请国公钧览。”
说着，他取出一封书信，双手向上呈递，脸上满满都是自信喜悦之色，金声桓不动声色，命人接过书信，展开一看，只见上面写道：“人心未死，谁无汉思？公创举非常，为天下倡，天下咸引领企足，日夜望公至，但赣州东西要害，山川上游，公欲通粤，则赣介其中；公欲他出，则赣乘其后，计莫若先下赣，赣下则楚地可传檄定矣。”
这话正合黄人龙之言，其实是罗绣锦刚刚把柯永盛派去了孝感，武昌只有他的督标，担心金声桓全军来攻，想出的祸水东引之计，金声桓却见不及此，只道黄人龙卓识非凡，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，把黄人龙吓得头皮发麻，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，正自狐疑不定，不知是福是祸，却听金声桓说道：“罗绣锦还算识相，黎先生差事也办得好，不像丁时遇无能，派他去迎御驾，他却无功而返，连御驾在哪都没找到。先生曾言，唯有先生知晓隆武主所在，还请不辞辛劳，再走一趟，去把御驾迎来南昌可好？”